“扑通！”
在闷下又一杯【火星烈焰】后，那个小丫头片子——至少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带着椅子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往来的顾客朝一旁让开两步，继续奔赴彼此的酒桌，这种程度的响动并没有在雨夜的酒馆里激起什么涟漪。
洛九绕到台前，叉腰凝视着地上烂醉的“小鬼”，在确认这家伙并非装醉后，只得将她挪到一旁靠墙的位置。
“您就安分一会吧.......嗯？”
洛九正欲回到吧台前，却被一样东西吸引，她顺手拾起那家伙先前散落的小卡片，伴随着一张大胆露骨照片的弹出，一个新的联系方式不经许可便录入了她的随身设备。
“流氓程序么？不过，米迦尔......这就是她的名字？”
虽说十有八九也不见得是真名就是了，不如说，这个年代的基地人类真的有所谓的正式名字吗？
洛九望向角落那个名叫米迦尔的娇小“女童”，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回到工位上。
夜晚还长。
....................................................
小行星带，谷神星中转补给基地。
小安透过等候区的观察口望向幽深的外空间，借着遥远太阳的残辉，地球联合银灰色的舰船在军港中煜煜生光，磷光烁烁，即便隔着老远，也隐隐可见。
在这颗自转周期约为9小时的矮行星上，这种景象在同一个地球日内还要出现好几回。
不过比起远处军港的星舰们，这座民用太空港上方A泊点内，外太阳系开拓公司银红相间、棱角分明的巨型飞船观赏起来要显然要来得容易些。
“午安，女士们，久等了。代行请您前往会客室。”
“明白了，谢谢。”
小安站起身，在文员小姐的引导下离开等候厅，前往连廊深处，09默不作声，紧随身后。
比起月球前哨，谷神星基地要清冷得太多。军港与民用中转站并不相接，小安左右看了看，往来其间的人员大都戴着外太阳系公司的臂章。与其说是民用中转站，称之为外太阳系公司的转运基地要来得更贴切些。
小安随行步至会客室门前。
舱门开启，她正打算跨步而入，迎面而至的却是一台无人工程运输车。
她们让开半步，与来物错开，继续往会客室内部走去。
这仅是间稍作装潢的舱室，区别于其他区域冷亮色调中方方正正的硬朗风格，这里大量采用了木质材料作为内饰。
格栅橱柜的固定槽中，酒水饮料所剩不足半数；身穿工程制服的人员正旁若无人地卸下舱室角落的检修板盖；被黄昏色灯光填得满满当当的舱室内，内嵌于地板中的长桌立于正中，孤影拘促。
“您好，您好呀安小姐，方才事务繁忙，多有怠慢，来，这边请坐。”
一名中年男性堆上职业的笑容，走上前来，将来客迎入座中。
“你好。”
“谷神星基地通常只做货物运输中转，偶尔会接待前往木星卫星检修矿机的工程人员，再往外就都是些没人想去的地方了。也就是说，这地方很少接待客人，条件实在一般，还请见谅了。”
男人一边说着，手指快速抚过眼前的瓶盏。
“杜松子酒您介意吗？”
“我还是更习惯把酒留到正事之后。”
“唉，看来是我招待不周。”
他为自己倒上一杯，回身入座。
“这位是？”
“我的副手。”
“啊，两位美丽的女士真是……”
“进入正题，先生。你们有前往远星二号的打算，以及，最重要的——方法？”
“本公司一向维系着各开拓地之间的货船线路的业务。”
他将双手交叉，收起那点客套，朝后坐了坐。
“我听说远星航线已经断航。”
“对其他航运公司来说确实如此，但我们向来都有自己的办法。只是近期出于对远星基地自持力和航行安全的考虑，近期确实稍微延长了运输班次间的间隔，维持着最低限度的通航。唯一的问题是，从公司与远星基地最后一次通讯来看，基地设施近期可能会面临一些小小的工程问题，我想这也是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为了基地居民的便利与幸福，我们急需一名精通纳米机械的工程师。当然……报酬不会少。”
“你还是没说你们要怎么安全地过去，我只是有点好奇。”
“海王星轨道附近的信号浮标已经很久没有捕捉到舰船出没的痕迹了，这是地球联合的公开信息。此外，作为一家无害的民间机构，本公司与多方维持着危机热线。我们会大摇大摆地飞过去，光明正大，就像你会姥姥家，希望这样的答复能让您安心些。”
哦，是啊，一个拥有私人安保和武装飞船的“无害”民间公司，势力广布太阳系内各大开拓区，而这家公司现在却连个普通的工程师都搬不出来。
但小安还是决定达成这次协议。
“什么时候出发？”
“十个地球日，‘丑陋理查’号将在完成补给和装卸后出发，它现在就停在泊点上。女士们，你们可以从等候区的观察窗看到它。那么，这边先给您看看合同..........”
“小姐小心！”
温暖与柔软实打实地压在脸上，她被人紧紧抱住并一同摔向地面，滚动了两圈，肉体与地板撞击的闷响听得分明。
硝烟味伴着耳鸣堪堪散去。
“星联！”
那个接待她们的男人躺在椅子上大喊一声，身着工程制服的枪手已经踩过混着玻璃碎片的酒渍来到男人面前，点22袖珍手枪的扳机被再次抠动。
一次，两次，三次。
四处飞溅的木屑与第三次枪击喷溅而出的血星一同散落。
‘殖民地星联的刺杀行动。’
小安脑中快速闪过一种可能。
几近同时，枪手注意到一旁的两人，他慌忙调转枪口，扣动扳机。
预想中的枪火并未出现。他烦躁地骂了一句，将弹匣退下。
【危机等级一，重力场关闭，隔舱闭锁】
【隔舱闭锁】
【隔舱闭锁】
…………
报警声还在持续，小安狼狈爬起，而此时09已经朝着枪手飞扑而去。
骤然流失的重力，让刚刚起身的小安在谷神星微弱的重力场中一头撞向远处的橱柜，吃痛中飞散的书页一把糊在了她的脸上。
......................................................................................
熟悉的油墨味迅速离自己而去，绚彩的灯光晃得岚一时无法适应。
他抬手挡住灯光，给自己的大脑留出开机加载的时间。
透过指缝，岚能看见酒红手中正抓着那本原本盖在自己脸上的杂志，单手叉腰，俯身看着自己。
“哟，醒了？”
“嗯，你那边结束了吗？”
岚坐起身来，转动酥麻的手臂。
“当然，要跟接替我的那位小姐打个招呼吗？”
洛九翻了翻杂志，用拇指朝身后指了指。
“那就免了......那个找你的小家伙呢？”
“醉成一滩烂泥，我搬到员工休息室了，我以为高度义体化的家伙很难喝醉，至少弥塞拉修女喝这玩意一点反应都没有。”
“恕我冒昧.......但...”
岚直起身，将外套穿好，快速对身上的几个口袋进行了清点。
“但....弥塞拉修女离一般意义上的人类似乎有点远。”
“hummm，是这么回事吗？呀，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洛九将杂志翻转过来，朝向岚，版面上呈现着.....额......人类的.....未经修饰的躯体的.....曲线与函数之美，横列的图鉴饱含欲望与热情，姿态中饱含的原始与狂野跃然其上，画面的激烈程度堪比春天刘姥姥菜地里一对暴走的野驴和肯特叔叔农场里震喘狂奔的破烂拖拉机。
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联想。
“我随便拿的。”
他摊了摊手。
“这样啊，啧啧，这种完美比例的身材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你小子还挺懂嘛……”
‘你居然还鉴赏起来了！’
他伸手摘下她手中的杂志，咳了两声。
“既然已经搞定，我们还是先走吧。”
随即牵起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诶，等等等等…”
猝然被拉了一把，洛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慌忙中没能稳住步子，在歪歪扭扭地跟着迈了几步后，终于失去重心，一鼻子撞在他的背后。
洛九刚刚体验过面部的火辣，本能地退开一段距离，很快却又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搀住。
“抱歉～抱歉～”
“我倒是没什么事，倒是你这样，实在不行以后也没必要硬撑着在这等，这段时间下来我对这周边还算熟悉，自己能回去。”
“最近的形势可不算太好。”
“所以呢？”
她稍显不满地揉揉鼻子。
“哗啦。”
酒馆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着锈味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听得一阵急刹车的摩擦声，洛九将脑袋从岚身后探出，罕见地看到一台轿车样式的地面车辆。
覆盖车身的镀铬轮廓线，天蓝色漆面的修长车身，刷白的轮毂——颇有1960年代雷鸟汽车的遗风。
几个醉汉从车窗里爬出，跌在雨淋淋的路上，他们叫嚷着，互相搀扶，歪歪扭扭地朝酒馆走来。
“早……就说过……不…不要……用NUI12义体，哈哈…你看……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哈哈。”
他们从洛九身旁经过，又骤然停下，盯着一旁的两人突然大笑起来。
“嘿嘿，年轻人！”
“哦！小姑娘！”
“多喝点…我…劝你……嘿嘿…多喝点，食品工厂……已经…不行了，第二…种植所……也完蛋了…嘿嘿，多喝点，趁着现在…嘿嘿”
他们摇晃着朝两人靠近，伸手作出一副想要搭肩搭背的模样。
但他们还是拍空了，在原地略略晃荡了一会后，他们终于继续大笑着以蛇形路线迈入酒馆。
酒馆的门缓缓关上，将一阵喧闹隔绝在身后，只余下无处不在的雨声。
“美女，搭车吗？”
“陨石42005R！浮空路面两用设计，能在未铺设浮空磁场的环境中穿行，以人为本的内部设计，绝佳的驾乘体验！当然作为一名绅士，对于女士我可以给点优惠，这个价……”
他扒在车窗边比出一个手势，继续自卖。
这玩意的驾驶系统大有问题，但它们迟早会成熟的～
洛九回想起载具发烧友Magi曾经如此说过。
“我觉得以人为本应该不是以人作为成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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